若刘权生重新帮助刘家,他又怎么会暗示自己呢?难道,这个暗示,是假的?引诱自己出力治理水患?
不对,也不对!
应知深陷在自己的死循环里,无法自拔,不知不觉,再也无法入眠。
眼见一缕月光透入小窗,应知睁开眼睛,轻声笑叹:刘难断啊!刘难断!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?又有怎样的通天本事呢?当年,你放着朝中大好前程和万贯家财不要,偏偏要回到小小的凌源城做一个教书先生,这......。
等等,等等,应知双目猛张,嘴唇上下翻动不止,却又不言不语,良久,他才抚掌大笑,自顾自摇头说道,“一个为了心中理想,隐姓埋名十二年的人,怎会为了父子情谊而轻言放弃呢?今夜品鉴刘权生,自己是错怪了这位刘三公子了!”
哎,自己没啥大能耐,主政一郡之地已是力不从心,当年陛下之所以破格擢升,全凭忠诚二字,或许,正是因为自己的无能,陛下才会让刘权生蛰伏在凌源城,暗字襄助自己的吧!
思来想去,应知再无睡意,索性披了一貂毛大衣,坐在侧室门口,一双大脚插在冰凉的凌河水中荡来荡去,借着点点月光和人间烟火气儿,头脑愈发精神。
自己扎根华兴六载,数来数去,也算做了许多有益之事,也算收拢了许多得意之人。
刚直不阿的曹治,少年老成的丁昕山,善察人心的丁昕川,老实肯干的黄远,冲动好学的郭修,还有那有将入推碑境界的王大力和孔武,都算得上人中俊杰。这些人莫说在曲州官场,便是在九州官场,只要有伯乐赏识,将来也定会有一席之地。
应知自说自乐:哈哈,老子这些年也算没白混,华兴郡五百石以上的官员里,没有族见、心向大汉的官员,已经妥妥地占到了一大半了!
自己本意以十年之华光,荡涤华兴之官场,再以三年之功,剪除三族之私兵,最后以雷霆手段均分三家土地,到那时,赵、黄、刘三大族无兵无地,也只能做一个闲散的富家翁了。
可刘权生饱含深意的街角回眸,让自己心生疑虞,难道,铲除三家的时机到了?
应知轻轻摇了摇头,解不开的迷局,猜不透的刘老三!
不猜喽不猜喽,听天由命喽!
“大人,塞北秋叶别样寒,下官陪大人小酌一口?”
应知抬头,只见曹治拎着一壶温好的黄酒,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应知面前。曹治握酒在应知面前轻轻一晃,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,直接引出了应知肚子里的馋虫。
应知一把抢过酒壶,将坛中华兴独酿华兴清倒入口中,一口热气呼出,酒解愁肠,随后,应知笑骂道,“滚滚滚,快去干活!”
“嘿,有天之美禄在此,下官怎敢意落凡尘?”
在这位亦师亦父的郡守应知面前,曹治永远是个孩子,说完这话,曹治紧挨着应知坐了下来,向应知请示道,“老师,告示拟完了,您要不要看一看?现在距离辰时开城还有段时间,如果告示无误,您看可否遣人违禁,悄悄出城?这样,也好早一些将消息传遍华兴郡。”
“哼!这话,老夫就当没听见!”应知小口小口的喝着酒,一脸舒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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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治立刻起身大喊,“听到没有?应大人准了!”
侧室门洞后立即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,几个呼吸间,府门外马嘶人啸,几十骑策马远去。
应知早就把这小子心中斤两掂量的妥妥当当,自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。
“小子,古训有言,打江山容易,守江山难,你可知所守为何物?”借着三分酒气,其貌不扬的应知,打开了话匣子。
曹治想都没想,张口便答,“自然是大汉疆土,一寸江山一寸血,寸寸疆土不可失。土地都没了,那还要国何用?”
应知慨然长叹,“错喽,这守的,是民心呐!”
曹治忽然低下了头,“人心这种东西,既虚无缥缈,又见异思迁,用它来守江山,不牢靠,太不牢靠!”
“人心所指,才是汉旗所向。”应知摇了摇见底的酒壶。
曹治笑道,“学生觉得,长枪所指,才是汉旗所向。”
“没有了人心呐,就没有了根基,自然也就活不长久啦!一人如此,江山如此,这世族也是如此。”应知揉了揉太阳穴,显然有些疲惫。
曹治笑道,“老师说的,或许是对的!”
“当年,若不是这世族奋力保家,也不会得了一地民心。而今,世族之所为,实在有违当年之初衷。”应知缓缓举起了酒壶,大袖翩翩,“当今世族就好比这美酒,初尝甘甜味美、风味醇厚,过后则头痛欲裂、悔恨难当,多饮还会伤及五脏。”
曹治道,“岂止是伤及五脏,简直要人性命。”
应知一饮而尽,大呼痛快,“陛下‘戒酒’之心已起,照此下去啊,世族覆灭,是迟早的事儿!”
曹治接过了酒壶,为应知裹了裹大衣,轻轻道,“我辈之所为,当加快其覆灭之速度,当缓和官、民、世族之矛盾,当谋福百姓、广施天威。”
应知轻轻拍了拍曹治的肩膀,“希望交到你辈手里的,是一个强盛的、可以一展宏图的广袤江山!那时的你们,仓禀富裕,兵强马壮,可以再不受外族侵犯,可以擎画一个更加壮美的江山。”
曹治明眸深深的看了应知一眼,拱手,“老师,学生受教!”
......
应知和曹治两人正在谈天说地,当值的门下书佐前来禀报。
“刘家三公子刘 德生,前来拜访!说是要问计于大人。”
“哈哈哈!说曹操,曹操就到!”
应知夺过酒壶,将酒壶往旁边一放。
走!干活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