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客们心里明白,今日若逞了英豪施以援手,以刘家一脉相传的狠辣性子,翌日,乱葬岗定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刘懿透过人群,看向刘布,只见刘布站在那里,有些进退两难的意思。
少年嘴唇闪过一丝坏笑,进,则刘家声名受损,退,则刘家威严有伤。四名仆从已经停手,齐刷刷的望着刘布,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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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布转身回首,看到站在他身旁的刘家族兵总教头徐卓仍在闭目养神,仿佛这一幕与他无关,刘布又抬头看了看越来越多的围观路人,路人们的眼神正从惊惧变为震怒,他逐渐心生三分怯意,开始低头权衡利弊。
刘懿心中略微焦急:我等得,刘家人等得,围观者等得,可身受重伤的东方爷爷,等不得!
于是,刘懿深沉一气,借衣袖捂嘴,混迹人群,换声吼道,“云遮月非一寸之功,争天下非一时之利,刘家立根百年,何必在意一时浮沉啊!”
刘懿这句话的含义很明显,就是要告诉刘布,刘家的脸面不是这一桩事情可涨,也不是一桩事情可以磨灭,他日若想寻东方爷孙的晦气,还有大把机会。
刘懿话音刚落,便依仗灵巧,闪身换了个位置,众人寻根无果,遂又将目光放在刘布身上。
刘布听闻此言,面露恍然大悟之色,心中顿时有了计较,他向路人抱拳道,义正言辞地道,“官有公法,民有私约!各位乡亲,刑不可滥、生不可贼,这爷孙二人以望北楼诵书为名,行那盗贼之实,被我逮了个正着,着实可耻。布虽私刑公用,却是替天行道,今日对东方二人小施惩戒,今后切莫偷偷摸摸,否则,定当重罚!”
说完,刘布在前、徐卓在后,牵着恶犬、带着仆人,大摇大摆,缓步嚣张退去。
待刘家一行离去后,路人们安慰几句,亦纷纷散去。
一名书生经过刘懿的身边,一本正经地对同袍摇头说道,“饭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说!东方爷孙可怪不得旁人!”
一名书生江湖浪子凑上前,好奇的问,“老哥,这刘管家不是说他们爷孙偷了东西吗?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!”
未等书生回应,一名商人快步走过,沉声道,“这你也信?算了算了,我也不多嘴了,想知道咋回事,自己去望北楼打听打听。”
“哎?那小女怎得听说,这曲州刘家祖上两代帝师,家风文风俱是上佳呢?这次来塞北,除了磨练心性、砥砺武学,更是想看看那帝师后人的风采。”江湖浪子身旁的佩剑女子说道。
见到路人众说纷纭,刘懿心中暗想:哼!千人千面,究竟哪一面才是真的,便人心自知了!
刘懿按捺心性,在叽叽喳喳的人群嘈杂声中,耐心等到众人走远!
待得四下无人,刘懿立刻奋力跑去,松绑东方羽,二人一同搀扶着勉强能走路的东方春生,一路无话,朝望北楼走去!
东方春生喘着粗气,眉头深锁,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,“走!回凌源、去望北,君子不可欺,待伤痊愈,定要去刘家讨个说法!”
走在大路上,刘懿头向右微转,看了看那墓碑方向:娘亲,今晚您若是能托梦给懿儿,我便叫爹仔细想想您的名字。
刘懿又向左看了看重归寂寥的雪松林:像刘布这等人,终是不得长寿的。
毕竟,《尚书》有言:惟不敬厥德,乃早坠厥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