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4章 家失梁柱,国失门庭(三)(2 / 2)

因失血过多,心念损耗过大,苻文已渐呈神志不清之态。

换做常人,早就晕倒不起了。

不过,这少年仍旧执拗地傲然站立在纛旗旁,不肯倒下!

只要我苻文不倒,大秦的进攻,不停!

我苻文非嫡非长,自从决议争储以来,处处被大哥苻生打压揉捏。这一次,是好不容易才虎口夺食争来的军功机会,若此战败阵,先不说丧权辱国丢人现眼,天狼城那九五至尊的大位,恐怕便与自己此生无缘了。

小主,

这一战,我苻文不仅为国,更是为己。

想罢,少年苻文全凭一口气吊着,一步一个血印,再次走到虎座鸟架战鼓旁,操起鼓槌,擂鼓不歇。

兵凶战危,世间岂有必胜之事!

但是,老子千里迢迢来这太白山脉,绝不是为了打败仗的!

......

汉军冲锋的北山山腰,已经一片人间地狱。

武次军将士以一换一,从侧面不停撞向大秦铁骑,每撞击一下,地上便多了两滩血肉。在如精卫投石般前的赴后继下,慕容恪这支铁骑的后半段军队,没有一个能侥幸过得了这亡命冲撞,纷纷坠马身亡。

纵观山腰之上,战马和将士、红甲与黑甲,交错遍布在山腰,血的温度将雪化为水,血水和着雪水,从山腰上留下了一条血河。

山谷吹来的风,也不经意变成了血液的腥郁味道。

慕容恪的前军没有了后续支援,冲势大减,虽然即将把边战边退的太白军逼回雪谷,却也无力再进一步,只能原地挥舞狼刀,猛砍猛杀,阻拦着试图冲突重围的太白军。

二十年前便在军界赫赫有名的名将莫惊春,立刻抓住这一微妙变化,他精神大振,心念所致,刀芒既出,一股磅礴气机迅猛蔓延开来,一刀狂暴横扫,直接将慕容恪在内的大秦先锋十几骑砍翻马下,慕容恪血染战袍,不甘地大喝了一声,跌落马背,被偏将捞到马背北逃,生死不知。

刀光炸裂后,莫惊春会同刘贲、陈步业,立即重聚军兵,而后他自作先锋,摇旗呐喊着缓慢向山上推进,在大秦铁骑的反抗之下,三军推进速度,可谓举步维艰。

不过还好,秦军没有了后续支援,莫惊春和太白军的兵锋,在艰难困苦里,再一次从洪流中挣扎了出来。

......

山下,拓跋寔、敖非、邓翼三路铁骑,以千钧压顶的气势奔袭,挥舞手中狼牙棒、开山斧、狼齿刀,只同武宁军刚一交兵,便似奠定了胜局。

面对轻盾轻甲的武宁军,秦军三路铁骑犹如虎入羊群,交锋刹那便冲撞的武宁军士卒阵型大乱。

武宁军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。

不到一刻,三道黑色洪流便将武宁军拦腰截断,分割成互不相连的四份。那重骑兵皮糙肉厚,刀砍不入、箭射不进,在武宁军中肆无忌惮,东冲西撞之间,武宁军军心大衰,一些士卒已经双手颤抖,怯怯不敢迎敌,可又躲无可躲、逃无可逃,只能被无缘无故削去了脑袋,践踏成泥。

牟羽本来从容地指挥着战斗,但他瞥了一眼北山山腰,又细瞧了瞧雪谷局势,心中大急!

牵制三军铁骑到太子逃出生天,是牟羽在此坚守的使命,如今太子仍在困局,自己使命未践,牟羽自然不允许大秦一兵一卒从自己的阵中冲出驰援。

可是大秦铁骑借地利之势和兵甲之盛,正以压倒性的绝对优势碾压武宁军,开战没一会儿,武宁军已经辙乱旗靡,死伤过半。

老将军牟羽急在心里,他双目猛然决绝,心中已经有了计较。

在确定刘沁、刘瀚两部人马没有异动后,这位老将把指挥权让给了中军司马沈倪,抽出宝剑,亲自带领一部分中军去填补漏洞,哪里死伤最惨重,牟羽便出现在哪里。

纵横杀伐,驰来去往,不知不觉间,老将军已经白头变红头。

远处,刘沁和刘瀚所部冷眼旁观,两人之所以按兵不动,一是两人与苻文约定所在,需要死死守住雪谷两端,不能擅动;二是心中仍有情愫不忍动手;三是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。

在两人看来,这已经不是两军对垒或者生死较量,大秦军个个骁勇,虽然武宁军士卒悍不畏死,可山下的战争,仍从厮杀变成了屠杀。

武宁军士卒们,正成片成片地迅速倒下。

中郎将杨全、邹全等一干精诚干将,亦力竭身亡。

被秦军分成三五块儿如湿地一般的武宁军,正迅速消亡。

若无泼天气运,今日,武宁军败局已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