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区给慰问团和国府人员准备的暂住地内,有厨师24小时待命,只因慰问团的行程并不固定,用餐没有准确的时间。
不过除了三餐之外,他们再想吃饭或者宴请就要自己付钱了,价格倒是不贵,基本上就是收个成本。
这点钱对于南洋华侨和特务们来说不算什么,问题是驻地肉类匮乏,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。
最多是些村民自养的家禽、家畜以及少量从黄河里捞出来的鲤鱼,就这还要去集市上看运气。
没办法,国府对边区的封锁很彻底,肉类都成了违禁品,连边区那位请陈先生吃饭,席间所用的公鸡,都是从邻居大娘那买来的。
故而左重递给厨师一叠法币让对方看着安排后,等了许久才看到一盘熬白菜,一碟干瘪的水煮花生米和半碗红烧肉,酒水也是百姓自酿的烧酒。
若是放在山城,这种档次的饭菜别说他,就算是军统最底层的小特务都不会多看一眼,在驻地却已是难得的美味,起码有肉不是。
当崔宏用在邬春阳的陪同下走进屋内看到这一桌子的菜肴时,立刻就瞪大了眼睛,喉头不自觉地耸动了两下,嘴上跟左重开起了玩笑。
“徐组长,你这是要腐蚀我啊,崔某上一次尝到肉味还是好几个月之前,当时上级发了几罐缴获的日本罐头,伤员吃肉补充营养,我跟着喝了点肉汤。”
这不是崔宏用故意卖惨,敌后根据地比起驻地,条件更加艰苦,物资的补给更加困难,粗粮都无法保证供应,何况是肉。
“哈哈哈,崔指导员不嫌弃就好。”
左重笑了一声请对方坐下,有些遗憾的说道:“要是在山城,徐某定要请你尝尝冠生园的饭菜,现在嘛,咱们将就喝点。”
“不将就,不将就。”
崔宏用连连摇头,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,闭上眼睛细细咀嚼起来,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。
这一幕看得邬春阳目瞪口呆,一块肉而已,用不着如此吧,对方怎么说也是游击队的指导员,难道真的连肉都吃不着。
果军的后勤再差,基层军官每周也是能开一两回荤的,中高级军官就更别说了,不仅有肉,甚至还有牛奶保证营养摄入。
“老崔,喝一杯。”
左重端起酒杯热情地招呼了一声,悄悄朝邬春阳使了个眼色,暗示他敬酒,有些话得酒足饭饱才好说嘛。
邬春阳回过神来赶紧端杯,内心却有些复杂,都说地下党游┴而不击,那对方冒着掉脑袋的风险,饿着肚子在敌后作战,又是图什么呢。
崔宏用闻言不舍的将肉咽了下去,拿起杯子跟两人碰了碰,仰头将劣质烧酒一饮而尽,面颊闪过一丝红晕。
“好,痛快。”
叫了一声好,左重学着对方的样子喝光了杯中之酒,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进腹中,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,差点没吐出来。
作为军统副局长和某人的心腹爱将,他接受的宴请可不少,酒自然没少喝,按说酒量不该如此不堪。
但他坪时喝的要么是民国高层流行的高档黄酒,要么是髪国进口红酒,最次也是二十年份的晋省汾酒,什么时候喝过这么劣质的烧酒。
挤眉弄眼的好一会,左重夹了筷熬白菜压了压,暗暗骂了句这酒也太特么难喝了,果断放弃了灌酒的计划。
别回头崔宏用没醉,他先醉了,这事要是传出去,他左某人的脸就丢大了。
同样带着痛苦面具的邬春阳喝完也吃了口菜,精神都有些恍惚了,正在努力保持清醒时,耳中听到了副局长的声音。
“老崔,容我再次说声感谢,若不是贵军拼死保护,徐某和慰问团上次就危险了,这样,我们此行带了一些牛肉罐头,你离开驻地时全部拿走。”
左重猛地拍了下桌子,样子颇为豪爽,似乎根本没把几十个罐头放在眼里,说完又话锋一转。
“虽说咱们各为其主,但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打鬼子,哎,可惜啊,你要是愿意弃暗投明,别说牛肉罐头,就算是火炮我都能给你搞上几门。
别看徐某人只是个组长,在军中也是有几分薄面的,老崔,你要不要考虑考虑,反正都是打鬼子,跟着党国和跟着地下党,没什么不同嘛。
只要你愿意反正,鄙人保证,请上峰给你授个少校,不,中校军衔,你麾下的队伍,武器、物资一律按中央军标准调拨,保证一视同仁。”
邬春阳恍然大悟,原来副座请客是为了策反崔宏用啊,也是,对方的能力确实不差,如果能投靠政府倒是件好事。
面对左重的糖衣炮弹,崔宏用放下杯子抹了抹嘴:“多谢徐组长,罐头我就笑纳了,唉,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啊,我代同志们感谢贵方的支援。
至于投靠国府,我们本就是在国府的指挥下抗击日本人,一家人没必要说两家话,弃暗投明这四个字从何谈起呢。
我个人也不在乎什么军衔,只要能打鬼子,我当个普通战士都行,人要学会知足,跟那些牺牲在日本人枪下的同志相比,我已经算幸运啦。”
一句话,糖衣我吃了,炮弹给你打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