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哥们和玩的好的同学,那是两回事。
严殊和吕子奇都没有那么深的想法,只是在远近亲疏上,有一种本能罢了。
严殊这时候就没有马上拒绝回答,也没有马上回答。
他脸色难看了几分,感受着吹在脸上的冷风,扶在吕子奇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。
吕子奇也是有所感应,没有催促。
到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,严殊才开口。
“我看到孙老师了。”
严殊说这话的声音很低沉,语气很严肃,不是开玩笑。
他自己都没察觉,他抓着吕子奇的手又用力了几分。
吕子奇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。
“真是孙老师?”吕子奇战战兢兢地问道。
“嗯。”
两个十七岁的少年,都沉默了。
他们旁边是同样等红绿灯的车子,有学生,有上班族。
大早上的,整座城市都洋溢着一种忙碌的生气。
他们两个被围在人群中,不约而同感觉到了一股寒意。
不过,也没有人注意他们。
街头的辅警都只是瞥一眼,没有拦下这两个违反交通规则的学生。
绿灯亮起,车子一拥上前,像是带着泥沙的浪涛。
吕子奇和严殊这两滴小水珠,融入这浪涛中,一点儿都不显眼。
直到靠近校门,两人都没再说话。
吕子奇在路边停了车。严殊就跳到了人行道上。
校门口不仅有交警,还有学校老师检查,两人这样骑车,被逮住肯定是一番训斥。
吕子奇也不骑车,就在严殊旁边推着车。
“孙老师昨天也没来。”吕子奇忽然开口,“谁都不知道为什么。班长和杨慧慧都没打听到。”
一个班长、一个语文课代表,在老师那边都是能说话的人。
不光是她们两个什么都没打听到,就连其他同学,都没听说一点儿消息。孙老师教的另外两个班没听说消息。年级里面在老师那儿混得好,也没听说什么。
这事情,奇怪得很。
吕子奇和严殊这样觉得。
其他人就未必了。
吕子奇停好车出来,就遇到了张毅豪。
张毅豪看到严殊,就笑起来。
“你可厉害的啊。救护车送去医院。”张毅豪锤了一下严殊的肩膀,“我们都被你害惨了。教导主任亲自训斥啊。要不是校长去开会了,也得来骂我们。”
他这样说着,语气上却没有责怪的意思。
严殊扯了扯嘴角。
“我说啊,你到底怎么回事啊?你看到什么了?除了血,还有什么?”张毅豪好奇地问道。
严殊冲去后门之前,就表现得不正常了。那肯定是看到了什么。只是,除了严殊,谁都没有看到后门有异常。坐在后门边的那个同学,更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一点儿动静都没发现。
真是奇了怪了。
那个同学也成了全班怀疑的重点。
严殊这个晕倒的,也有人怀疑他是在演戏。
严殊摇摇头,“我也没看清。”
“没看清还吓成那样?”
“没看清才吓成那样。”严殊敷衍了一句。
张毅豪大大咧咧,不介意严殊敷衍的态度,也没有追问的打算。他问吕子奇要作业抄,吕子奇答应下来。
严殊进教室的时候,接受了全班的注目礼。就是不熟的女同学,都要看看他。跟看什么西洋镜似的。
现实也真就是西洋镜。
谁都没见过昏倒这种事情呢。
同学中有谁不舒服的,总能坚持到医务室。一声不吭就往地上倒的,那在一千米、八百米的跑道边上都没有过。
好些人都觉得新奇。
严殊当做没看到,问吕子奇看了作业,想要扮演一下勤奋的好学生,但他终究不是那块料。
磨蹭到了早自习的时间,大家都坐好了,等着班长冯晓领读。
单词读了没两个,班级里就嗡嗡一片。
孙老师今天又没来。
严殊下意识看了看后门。
后门的窗户被擦得锃亮。
吕子奇说,他们被训了一通后,教导主任就命令他们大扫除了。后门这块自然是重点,那些颜料给擦干净了,玻璃也给擦干净了,就连门框的角角落落都被他们擦了一遍,看着都像是重新上过漆了一样。
严殊没有看到孙老师的脸。
他收回视线的时候,注意到吕子奇正盯着他看,一脸的紧张。
两人一对眼,吕子奇就放松下来。他还回头看了看后门,也没看到东西。
做完这些,两人才相视傻笑。
他们谁都没说,自己刚才在想什么。
严殊放了心,却也不愿意多看后门。
他干脆转过头,看向了窗户。
教学楼这一面的窗户朝着校门的方向。因为树荫遮挡,看不到校门,却能看到从正门进入学校的那条大道。有时候,严殊会在路上看到迟到狂奔的学生,也有时候,他会看到进进出出的老师。
班长冯晓在讲台上喊了几声,却没有办法压住全班的同学。
张毅豪已经光明正大地开始抄作业了。
其他同学也是各做各事。
几个认真的同学,见班长不领读,干脆自己默默看书。
严殊就一直看着窗外。
这季节,温暖又不刺眼的阳光是最令人舒服的东西了。
严殊这样想着,看到了阳光中的一抹身影。
树荫一块一块,阳光也被分成了一条一条。
那个男人就是从光亮走入阴影,又从阴影走入光亮。
隔得远远的,严殊就知道那人不是学校里的老师。他们学校里的老师就那么些,平时进进出出总会打照面。学校宣传栏里也有所有老师的介绍。
是教务的?
严殊随便猜测着。
他很好奇。因为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奇怪。他的身板好像很厚,又好像是背着一个大麻袋。
等男人逐渐走近了,严殊才看清男人身后还跟了个人。
那人比男人矮了一个头,几乎贴着男人走路,更古怪的是,他双手放在耳畔。那动作,像是耳机广告里捂着耳机、随音乐摇摆的年轻人。那个人的身体也轻轻摇摆着,却没有韵律可言。
严殊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他隐隐感觉到不妙,却无法收回视线。
男人越走越近,已经能看清那张脸了。
那的确不是严殊认识的任何一个老师。他非常年轻,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。
他身后跟着的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。
严殊的眼睛都瞪大了。
那是孙老师!
孙老师……抱着她的头,跟在一个陌生男人身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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