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在一旁的白术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,躬身告退,避让出进门的通道。
一身素净月白长裙的姜茯谣,慢步而来。
“容珩。”她并未称尊号,倒是亲昵得随意。
她的声音软糯清雅,与周遭的深沉气氛格格不入,但也倏然间将那股弥漫的紧绷抽去几分。
容珩抬眼,视线从她面上掠过片刻,又回落到卷宗上。
“回来这么晚了?”
他随口问了一句,嗓音中本带着几分无意中的责备。
却因姜茯谣那一低头的无害模样,被生生拂去了。
“女学的课业多,就晚了些。”
姜茯谣站在他身侧,微微抬眼,视线敏锐地扫过桌上的卷宗。
“你是在看税册?”
她声音不大,语调如她的人一样,轻轻柔柔,但却在容珩耳中一瞬间正了意。
她好奇地靠近了案几些微,加上一句:
“何事令堂堂五皇子愁成这样?”
容珩没有回话,只是将卷册抬起些许,半遮她的视线。
姜茯谣偏头一笑,眼底波光潋滟,却有一丝狡黠浮现。
“我能不能看?”
她话说得很轻巧,像只栖息在庭院中的晨鸟,轻啄而出声。
容珩沉默,眼前这个女子气质纤巧,状若闲云。
却已有好几次将他对局中陷局的指点直击要害。
上一次户部官员党争博弈,她以简朴数言。
揭了对方布下两月的连环局,这事连天子听闻,都只淡淡一句:
“姜小姐素来高瞻远瞩。”这句话便将无数反对意见统统堵死,无人再敢质疑。
但容珩仍旧牢牢握着税册,目光定了她半天:
“你看清楚了,听清楚了,就不能后悔。牵扯到这样的事,若你愿一脚陷入——”
“我从未后悔。”
她打断了他的话。
她既没有肆意夸张的傲气,也没有推拒生分的避让。
“你手上的那些数据,不过是有才人力编制的数字,若果真隐着些许真意,总是能看得透的。”
容珩笑了一声,那笑意却带着莫名的复杂,隐隐透着他的深思与警惕。
他终是伸手,将税册递了出去。
姜茯谣纤细的手指划过纸张,目光如炬,扫视着密密麻麻的数字。
容珩在一旁观察着她的神情,心中暗自揣测。
这税册上的数字环环相扣,若非细致入微之人,断然看不出其中端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