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关键的是侯平虽然在文章中没有把墨家两个明晃晃的大字写出来,但是字里行间,崇墨抑儒的意思已经溢于言表。
这是要推翻自汉之后,天下皆以独尊儒术的基本治国纲要,这提议实在是过于大胆。
李汝华仅是看都会觉冷汗直流。
这边方从哲已经看了两份卷,抬头看李汝华还在看侯平的卷子。
心中惊奇之下便走了过去,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怎么了?那小子的策论有问题?”
李汝华抬头看了方从哲一眼,然后苦笑一下:“初品如沐春雨,再品甘之如饴,细品却甘中藏苦,初始之甘竟有如附骨之毒,无法尽言。”
方从哲心中大奇:“哦,看来那小子是茂夫好好上了一课啊。”
李汝华卷起了侯平的文章交给方从哲:“现在看了他的文章,再看别人的便有如狗屎,不能尽言,不行了,老夫要出去走走,透透气,这里先交给你们了。”
方从哲无奈的摇了摇头:“能得你如此评价,这小子到底写了何种了不得的东西?”
李汝华拍了拍方从哲的肩膀:“你自己看吧,不过我建议看完其他人的文章后再看他的,不然,看完他的文章后,别人的就再也看不入眼了。”
方从哲点了点头:“嗯,我省得了。”
李汝华叹了口气走出了公房。
方从哲笑了笑,然后拿着侯平的答卷回了自己的公案。
半个时辰过后……
方从哲苦涩的站起身来,然后深吸了一口气。
那边张问达笑问道:“刚才茂夫所言你不听,怎么,也被那小子的文章给震住了?”
方从哲一脸苦涩:“甘之如饴,又暗藏苦毒,此子之心机,唉……无法尽言。吉亭,德允,这里交给你们了,老夫……也出去透透气。”
吉亭是吏部尚书赵焕的号,他抬头冲方从哲笑了笑,然后点了点头。
张问达挥了挥手:“你们这样,搞的我也忍不住想要看看那小子到底是写了何种惊人之语?”
方从哲笑了笑道:“就剩数十份卷了,你还是等看完了再看吧。唉……看了那小子的文章,真的没法再看别人的了。”
赵焕忍不住好奇道:“中涵,先透露一点,到底那小子说了什么?”
张问达也不能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方从哲:“不错,既不让咱们看,你就先透个底吧。”
方从哲叹了口气:“桑弘羊三问,国强、民富岂可兼得,千年以降,无数能人智士对此均无可解之法门。然此子却言,可做大财富之饼,让饼大到足以满足国富、民富之需。此话如果是别人说来,老夫定要骂他个不知天高地厚,但是他说的,又有通州之实例摆在面前。老夫……无话可说。”
赵焕和张问达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其他读卷官也都纷纷把目看向了这边。
不过在场除了赵焕和张问达,其他人都低了一级,乃至数级,倒是不敢如他们一般如此放肆说话。
赵焕惊讶道:“这么说他是将桑弘羊三问破解了?这难道不是好事吗?为何中涵兄还要露出这副模样来?”
方从哲摇头苦笑:“茂夫说这文章甘中藏毒,老夫细品之下,果然也查觉出其中玄机,此子心机之歹毒亘古未有其二者,然这味中之甘也同样令人上瘾。其中得失之巨,老夫实在难以衡量,唉……不说了,老夫先出去走走,这小子真是又整出来一个无解的难题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