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文修被他说得伤心,什么面子里子也顾不上了,反而倒起了苦水。
“沈大人,您说得没错。外人只能看见我方家生意做得大,日进斗金,可实际上呢?管理泉阳商会,每日与那些商户勾心斗角,在下、在下......”
说着说着,方文修作势便抹起了眼泪。
他这一出,把沈行简整不会了。
沈行简手指轻敲桌面,低头回想着这段时日来他的所见所闻。
同安县与泉阳县的物价,确实在某些方面,透露着一丝荒诞与不合理......
所以方文修所言,应当非虚。
沈行简直言道:“所以方公子才将弟弟送至同安县学读书,又屡次巴结讨好沈大人,为的就是让你方家在泉阳县站稳脚跟,在柳阳府出头。”
沈筝闻言轻咳一声。
倒也不必将话说得这般直白。
方文修苦笑一声。
“沈大人话糙理不糙,正是您话中的意思。”
沈行简点点头,对沈筝说道:“沈大人,若修葺材料一事方公子不行,那便本官亲自去泉阳县,与商户谈。到手的价格,本官一定不会让他高于预算。”
他有了打算,多坐不了片刻,起身便要走。
方文修见状急了,赶紧见状拦住了他。
若是沈行简将事儿办成了,他今日还来作甚!
“沈大人!沈大人莫急。方才您二位与在下说的加价一事,存在,但不普遍,只是个别商户。且他们针对的,只是普通百姓。”
“若是县衙采买,那些个商户定是不敢胡乱叫价的,此事交给在下去办便可。”
“方公子可确定?”沈行简问道。
“确定。”
方文修笃定点头。
沈行简对沈筝点点头,沈筝直接从怀中掏出了《县衙修葺预算图》。
“方公子,你先看看这个。”
方文修早已听方子彦说过预算图一事,但他将图纸接过来时,还是猛地一惊。
“这......这......”
“方公子可还确定?”
沈行简追问。
方文修看着上面的标价,对沈行简这人彻底生了惧意。
这个人在商事上的嗅觉,简直太可怕了。
他将价格压到了极致,完全没有商人在他手中讨得了好。
方文修举着图纸,咬牙道:
“二位大人,上面有一半材料都是我方家的生意,剩下的部分商户与我方家关系不错,这价格能拿到,至于剩下的一小部分......”
“方公子做不到?”
沈行简几句方公子如何如何,皆带质疑之意,步步紧逼,根本不给方文修迟疑的机会。
沈筝看得直呼精彩。
“不!能做到,在下去谈,定能拿下!”方文修急忙答道。
大头都做了,虽说难的就是这小头,但他怎能推却!
且他打得还是同安县衙的名义,只要他说一句“你不与我谈,那上京来的大人亲自来与你谈。”
谁敢不给面子?
方文修第一次体会到狐假虎威的乐趣。
三人交谈间,书房温度骤升,有些闷人。
沈筝起身推开了窗,一股清风灌了进来,扫平了房中的燥意。
她坐回去给二人斟了茶。
“方公子小心烫,待茶水温了再喝。”
方文修感激点头。
沈筝又说:“本官方才说的第二件事,其实也是第三件事。不仅仅是县衙与客栈的修葺用料。本官是希望,咱们两个县,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互通有无。”
沈行简闻言看向了她。
他突然明白,沈筝此次非要带上他,就是把他当作“出头鸟”,这才是她真正意义所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