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隔山,那声音亦隐约可闻。
长泾堡与大沙堡间,清军和劳役穿梭不息,运送辎重。
小凌河至大沙堡,穿过锦州西南段,虽有干涸,但依然难以徒涉。
只见在长泾堡段,河上密布浮桥,桥面人流如蚁,来往穿梭于两岸。
“鞑子的动静诡异,他们到底想干嘛,这锦州他们是要还是不要?”
在贰弄的分析中,清军对锦州城的攻势虽看似雷霆万钧,他却嗅到了一丝保留实力的味道。
连日来,他注意到普陀山西侧的大胜堡、大福堡的清骑正源源不断集结于长泾堡与大沙堡之间。
而原本驻守的几座堡垒,如今却人去堡空。
黄土岭之战前,贰弄曾亲自探查过这些堡垒,当时每堡至少驻扎数千兵马。
如今却突然撤空,这背后究竟有何深意?
尽管情报收集人员只需负责情报的搜集与汇报。
但对贰弄而言,分析这些蛛丝马迹已成了他难以抑制的兴趣。
尤为突出的是,长泾堡与苗柏堡的清军频繁互动,这迹象似乎预示着一场阴谋正悄然酝酿。
“要是能从建虏那里撬开些口风就好了。”
贰弄心中暗想。
然而,与以往不同,如今抓活口变得异常艰难。
清军的哨骑总是成群结队,落单的建虏几乎绝迹。
这给青牙军的情报搜集工作,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。
……
“这次务必搜集到苗柏堡的详尽信息!”
马背上,谢不冬暗下决心。
此刻,他率领着一队青牙军的精锐夜探,正疾驰于大兴堡至女儿河的辽阔田野上。
马蹄声震耳欲聋。
尽管仅有五十人马,但因每人配备三骑,多是膘肥体壮的战马,踏在土地上,气势颇为壮观。
沿途地势平坦,偶有低矮丘陵,却地形平缓。
不时遇到细流,但多已干涸,铁蹄踏过浅水,溅起阵阵水花。
正值黄昏时分,离夜幕降临尚有一段时光,对谢不冬而言,这正是最佳时机。
抵达女儿河畔时,夜色正好掩护他们过河。
毕竟,建虏对女儿河两岸的警戒异常严密。
白天根本无法避开他们密集的巡逻骑兵。
他们甚至沿河向上数十里布控,并部署了大量猎犬,使得明军的探马无法从上游迂回。
当然,明军并非不能更远地迂回,但那无疑太过遥远。
鉴于清军的严密布防,青牙军的夜探已有多人牺牲。
每当想起,谢不冬便怒火中烧,因此他决心亲自上阵。
近期,他主要驻守在大兴堡,堡内不仅有本地官兵,还有前屯卫总兵王宸霆的新练之军。
南行不远,便是五道岭山脉。
与青牙军的长岭山防线相似,五道岭各处同样构建了三层立体火力网。
曹变蛟与王廷臣麾下的新军,正固守山岭。
谢不冬性格开朗,热衷于结交朋友。
在大兴堡的日子里,他与守将们相处融洽,亲密无间。
离堡时,堡内的将领亲自送行。
临别前还设宴款待,为谢不冬一行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饯行晚宴。
出了城堡,沿途四野空旷,一片荒凉,旷野上罕有人烟。
一种淡淡的孤寂感扑面而来。
实际上,在锦州战役爆发前,从大兴堡到女儿河的区域曾是屯堡密集。
此地土质肥沃,水源丰富,多条河流穿流而过,生活便利。
然而,数万人的战事一触即发。
各屯堡的军民百姓纷纷撤离,集中到大堡中避难,众多屯堡遂被暂时废弃。
途经这些空荡的屯堡,残垣断壁随处可见。
四周寂静无声,空无一人。
仿佛谢不冬等人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生灵。
但谢不冬并不沉溺于哀愁,策马扬鞭时,他的心情振奋。
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——充满紧张与刺激。
此次随他一同执行侦察任务的,虽仅一队人马。
但这几十人中,却有多位夜不收官将,可谓将军比士卒多。
熊一扬麾下的哨探营不比正兵营,骑兵营。
总计不过六百人,分为三个千总。
谢不冬虽身为千总,却仅统率二百人。
……
从马娘宫南行不远处,便能抵达小凌河汇入锦州湾的东海口。
当地人口中的这片水域,自宋代以来便是一个繁忙的海港。
到了明朝,更是千帆林立。
小凌河成了锦州城与外界商贸往来的水上动脉,商货络绎不绝。
站在这片土地上,温越眼前是一片片蓬草。
它们在小凌河口的两岸绽放出一片片红。
远处,与马娘宫隔河相望的,是一个规模不小的码头。
但此时,渡船或已被清兵破坏,或被收走。
“这条河,是通往锦州城的黄金通道。”
温越心中默想着。
此时的小凌河段,一直到锦州,水路通畅,地理优势得天独厚。
沿小凌河口而下,两岸盐田密布,一直延伸至大凌河口。
在万历中叶之前,这些盐田是官府和将领的财源。
但战争一触即发,盐田荒废,盐户们失去了生计。
幸运的是,他们近日找到了新的生计,就是为青牙军捕捞海鱼。
青牙军之所以能拥有惊人的战斗力,与他们经常能享受肉食的待遇密切相关。
这在大明各军中首屈一指。
就连各路将领的家丁,也难以享受到如此丰盛的伙食。
然而,远征北方,后勤补给成了重大挑战。
即使上等熏肉,在炎炎夏日下,保存期也不过一周左右。
肉罐头,即便有商人的协助运输,也难以满足青牙军庞大的需求。
于是,温越将目光转向了海上资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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