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茶时分,“绅士俱乐部”的各个厅堂中都听见一片嘈杂声,俱乐部的成员和客人们穿着制服、燕尾服,有些人穿着束有腰带的长衫,假发上扑了香粉,就像一群在春季迁徙时节纷飞的蜜蜂似的往来穿梭,一会儿坐着,或是站着,一会儿集合,或是散开。
那些假发上扑有香粉的侍者,大都集体穿着仆役制服、长袜和浅口皮鞋,一个个伫立在每一道门旁,很是紧张地注意观察俱乐部的客人和成员的每个动作,以便及时上前侍候。
这一间“绅士俱乐部”,并非斯图加特传统贵族喜好的场所。说白了,聚集在这一家俱乐部的基本上都是商人,当然也不乏其他德意志诸侯国或欧洲各国来符腾堡的经商者。作为商人,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:那就是有钱,一些人还非常有钱。
如果不是顾忌到符腾堡公爵与传统贵族们的感受,这些商人恨不得将这一间商人俱乐部都用黄金、白银与红蓝宝石装扮起来。
在俱乐部内部,那些最具年高望重的人士,他们都长着宽宽的充满自信的面孔、粗大的手指,脚步稳健,嗓音清晰。而这一类来客和俱乐部的成员坐在他们习惯坐的某个位子上,他们在惯常团聚的某些小组中碰头。
年过五旬的戴夫-洛雷克就是这一家俱乐部的老资格成员,他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至少10年,更是这家商人俱乐部的创始者之一。
由于洛雷克在早年,大部分都是在地中海与大西洋跑船,因此他习惯蓄有一头长发,带着一副墨绿色的眼镜,穿着得合乎时尚。
洛雷克在俱乐部内部大都是这个样子,那些崇拜他财富的人会时不时的围上前,他于是摆出一副习以为常的作威作福的姿态,带着漫不经心的蔑视的表情,去对待贪婪自己财富的崇拜者。
然而,拥有巨大财富的洛雷克,此刻却流露着忧郁而沮丧的神色,他不停的在俱乐部一楼的几个厅堂里来回踱去,踹在衣服里的左手还捏着一封信。
信是一刻钟之前送来的,而送信的是一名七、八岁的报童,他与后面的事情毫无关系。当洛雷克打开信封时,却发现信纸的正面空空如也,没有一个字。等到他翻过来后,洛雷克才发现信纸背面画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巴巴里海盗。
下一刻,洛雷克迅速的将那封信塞进怀中,坐立不安的他不停的在俱乐部转来转去,似乎想要从身边的同伴中,发现并找到那个送信之人。
显然,这一切都是徒劳的,所有人都像是送信者,而所有人也都不像。毕竟,这是克雷洛心中最大的秘密,作为巴巴里海盗联盟重要成员与掮客的他,其身份在欧洲大陆,尤其是在斯图加特绝对不能被曝光。
所谓的“巴巴里海盗”,是欧洲人对以北非为基地在地中海从事海盗活动的穆-斯-林海盗泛称。
从16世纪到19世纪的巴巴里海盗,遍布除了埃及以外的所有北非国家,包括摩洛哥,阿尔及利亚,***和利比亚。早在十七世纪奥斯曼国力鼎盛时,巴巴里海盗是苏丹忠心耿耿的海上斗士。
奥斯曼国势江河日下,他们就和帝国中-央离心离德。到了十八世纪晚期,北非的帕夏和封建主们在名义上承认奥斯曼帝国的权威,但实际上他们才是当地真正的统治者。
历史上,在奥斯曼帝国的支持下,巴巴里海盗俘虏了约八十万至一百二十五万的欧洲沿海基督徒居民,并将他们转卖为奴隶。直到1830年,随着法国对阿尔及尔的占领,巴巴里海盗失去了活动的根据地,才被彻底剿灭。
北非海盗之国的主要收入来源,就是从巴巴里海盗的战利品的抽成,以及希望本国商船避免被巴巴里海盗劫掠的国家的贡金。
从18世纪开始,类似英国、法国与西班牙,这种海军力量强大的国家,根本无需向巴巴里国家纳贡,而像美国、荷兰、威尼斯、瑞典、俄国、德意志诸侯等在大西洋与地中海海军力量弱小的国家,就只能被迫向巴巴里海盗之国纳贡,以避免船只、货物与人口被掳。
让欧洲商人们直接去找每一个北非海盗商议“航行保护费”,显然是不太可行的,费时费劲先不说,其中的风险还非常大。
毕竟,这些北非海盗从不遵从欧洲的现行法律,只尊重英法西等海上强国的舰队实力。于是,就有了这种“海盗掮客”的产生,他们专门为过往地中海的欧洲商船,向盘踞在北非一带的巴巴里海盗代为缴纳过路费,而戴夫-洛雷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。
不得不说,戴夫-洛雷克的早期身世充满了传奇色彩。因为家庭贫苦,他13岁就跟随大副的舅舅前往威尼斯,在一家商船上做见习水手。20岁时,洛雷克的舅舅死于一场黄热病,而他也顺理成章的接替了商船大副的职务。
不过,洛雷克的大副职业没能持续太久。两年后,当商船航行于西西里岛西南方向时,遭遇到一群***海盗的突袭。船长、二副与部分水手由于进行了武装反抗而被海盗们处死,反倒是一开始放弃抵抗的大副洛雷克成功保留了性命。
然而,和其他被北非海盗掳走的欧洲人一样,除了英法西三国的国民,会被没收全部个人财产,再殴打一顿,最后予以释放外,其他的被俘者,必须留在海盗营地里干着暗无天日的苦力活儿,直到船主拿钱赎人,或是被卖到中东某个庄园,或是劳作到死。
洛雷克在海盗营里的苦役生涯整整持续了3年,就在25岁的他彻底绝望之际,幸运女神又一次眷顾了洛雷克。